我的花園 051.jpg 

    翻譯藝術家的散文創作,總讓我感到相當挫折。不只是因為他們的文字比較跳TONE,也因為文字中含有太多的意象,即使簡單的字句,也佈滿張力,稍不注意,就變成鬆散無味的文字堆砌。因此,翻譯這類作品時,我的頭幾乎埋在字典中,再平常熟悉的單字,都要確認一下是否還有不知道的意思,要不,怎麼譯不出那個感覺呢?

    我曾經幫人翻譯一篇短文,是描述歐洲古典書寫字體的文章。作者敘述博物館看到的那頁字體帶給他的衝擊與感受、以及神遊古歐洲時對那字體產生的臆想和禮讚。老實說,我自己看得霧煞煞,勉強譯出來,對方果然說看不懂。我不死心,很努力地把那篇文章看懂了,重新譯一遍,可是依然譯不出精確的意思。對方依然看不懂,只好作罷。這對我來說,是個很大的挫折,我好好地檢討了一下。應該是我對那個主題完全的陌生,以及作者第一人稱的主觀式行文用字風格,讓我無從掌握。

    做為一個譯者,對於陌生的主題,未必不能翻譯。雖然要想辦法惡補一下相關的主題知識,但很大部分還是要靠敘述者的清楚描述。我曾幫藝術雜誌翻譯過介紹草間彌生藝術風格的文章,那位編輯後來主編一套西洋美術家全集時,我也幫忙譯了好幾本。同樣是在介紹評論藝術家的風格、專業技巧等等,譯來並不費力。我想,問題還是在於敘述者立場的差別吧。

    再艱深的主題,透過非第一人稱的敘述,都比較容易理解。因為這樣的敘述方式比較帶有描述、詮釋或解說的意味,語句有起承轉合。即使敘述是主觀的,仍然可以循著文字的脈絡,確切知道在說甚麼。相對地,第一人稱的敘述常常帶有敘述者自由跳躍的意識,如果是客觀的敘述還好,若是主觀的自我陳述,往往隨著自己的思緒風揚雲走,一個很普通的主題,也可能說得飄忽迷離。譯者也許看懂了,知道他的意思,但如實翻譯出來後,往往是沒有銜接的一個個段落。除非修改敘述的次序,填補語句跳脫之間的空白,否則很難閱讀無礙。

    我接觸到的畫家、插畫家和設計師的散文創作,都是這種翻譯棘手的第一人稱主觀陳述。他們寫自己的世界,發抒自己的感情,角度變幻莫測,情感特別細膩,意念穩中有動,用字似輕若重。以致於簡單的陳述中含有複雜的意境,輕巧的主題讀起來也覺得沉重。感覺上他們是用圖像的意識在寫文章,每一個字都像一個圖像,鑲嵌成一個更大的圖像。對他們來說,這個圖來得渾然天成,不需多做解釋。我卻必須一再思索每一個小圖像的真正意思,努力堆疊,才能勉強拼出那完整的大圖像。但即使拼出了,色澤和原圖總會有些差距,這也是我備感挫折之處。   

   

   

 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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