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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SC_2669.jpg (台南孔廟前的大樹)

    最近應業主的要求,將去年翻譯的那本書目錄頁次附上譯稿的頁號,以方便查找。在核對頁數同時,我順便重看一次譯稿。

   去年翻譯時,是先譯後面的附錄論文,然後回頭譯前面的部份。因為對方急著看到譯稿,所以每譯完一部份就傳送過去,也因為時間並不充裕,全部譯完以後,沒能細細推敲行文用語,例行地順一順稿就交出去了。對方在看到第一部分譯稿的時候就非常滿意,對居中介紹的朋友誇讚不已,並且敲定後續幾部書的合作。

    可是,我心裡一直不那麼踏實。我總覺得那份稿子沒有達到我該有的水準。帶著這份懸念,繼續後書的翻譯。這次的時間就比較充裕,我交出譯稿的時候也比較坦然。業主看過以後一樣滿意,親自打電話致意,同時請我把前面那本書的頁次附上譯稿頁號,他看的時候比較方便比對(他因為事業忙碌,時間不多,每次只挑要看的部份看。)我也想趁這個機會了卻那樁心事,於是再次面對原書,自己做起審稿的工作。

    果然,翻譯都是經不起嚴格檢驗的。我閱讀那些字句,沒有一氣呵成的感覺。很多語詞用得不夠精確。偶而會有一段文字雖然文法很完整,但是邏輯不通。甚至有斷句錯誤、誤解意思的地方。更多的是因為中日文法結構的不同、我在轉換的時候稍不注意所形成的語意模糊。

    原文是以語體文寫的,內容是論證佛教的思想哲學,很多字詞和我們平常廣泛使用的普通字詞有不同的意義,敘述的形式也多半是「因為A是如此,所以B是如此,但也因為A和B是如此,所以C也因為A和B是如此而如此。」極其繁複。日文的名詞後面都有が、は、に、を等助詞區隔,可以很清楚地區別主詞、動詞、受詞,理解意思。但是譯成中文時,沒有助詞的區隔,主詞和受詞往往混在一起,除非有不錯的文言文或語體文基礎,否則會有無法斷句取意的困擾。因此,我必須將語句簡化,將字詞或是一大段文字標上引號,藉此顯示出它的主詞或受詞意思,以免陷入繁複的敘述陣中而不知究竟所云為何。但是原文長達十八萬字,翻譯的時候難免會有疏忽,有的地方就出現這種模糊的語意。

    一一對照原文仔細修訂,發現有的地方最初翻譯是這樣,改稿時覺得不對,順稿時又改回原譯,而這次修正時發現,還是改稿時的翻譯正確。我真的覺得好慚愧,交出這樣的稿子,真是枉我一世譯名。幸好那本書不是公開發行,否則我大概會成為國內日文翻譯批評的第一個標靶。同時,我也慶幸有機會讓我補救。

    花了十多天的時間,把稿子重新看一遍,總算修到自己滿意的程度後,傳給他的秘書,還特別聲明這是修正版。隔天,那位精明能幹的秘書打電話給我,問我這稿子與去年的有甚麼不同?礙於面子,我不好意思說原來翻得不好,只是委婉地說修正了一些語意不明的和有些瑕疵的地方,有些字句也改得更精確。於是,他做了個結論,跟原來的沒甚麼大不同。因為原來的譯稿已經列印裝訂了幾份送出去了,現在這份只要把目錄部份列印給老闆就好。

    我心虛地不敢堅持,也阿Q地自我安慰,反正我是盡力了,將來真的有人罵時再說吧。可是,這件事一直梗在心上,我有義務把最完善的譯稿交給業主,至少要讓他知道有個更精確的版本存在。我是不是該再和那位秘書連絡?我又該怎麼說?請他在百忙之中再分神做一次這種雜事。他會願意嗎?或者,我直接透過介紹的朋友,坦白譯稿的情況,請他轉知業主。展轉想了一天,適逢週末夜,心想還是等星期一上班時再硬著頭皮給秘書打電話吧。這樣,至少,我有努力過,算是有交待了。

    就在我閑閑看著電視的時候,電話鈴響了,是朋友打來的,說正在看我的譯作。是一個多月前交出的那部書稿,剛剛裝訂成冊。朋友一直轉述業主的溢美之詞,而且業主正在他家作客,要跟我談談。電話轉到業主手上,客氣地寒喧後,他和我討論了一下翻譯的內容。他好像認為我翻譯了這些書就等於研究了這些書,也懂得這些內容,我很努力地以我所能記得的片斷知識應付,談得很愉快。當他感嘆這個翻譯不簡單時,我立刻打蛇隨棍上,委婉說出前一本書修正譯稿的事。他很訝異,說他先前看的部份有譯錯的地方他都自己改過了(真是丟臉),大體上覺得還好,但既然全書有修正,當然以此為本,會吩咐秘書重新列印輯冊。末了,還說仍有許多相關書籍等我幫忙翻譯。

    掛掉電話,我鬆了一口氣,這件懸掛一年的心事總算有個完美的結局,心想事成的感覺真好。(雖然可能有人正看著原先的譯稿在罵,這譯的甚麼鬼啊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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