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,和朋友談到前一陣子翻譯的私人書稿,她先生是這方面的專精學者,問我拿多少稿費,我說就是一般出版社給我的最高價碼,她說太便宜了,像這種case ,一個字要兩元都不為過。我說是嗎?於是她講了一下自己的接稿情況,類似我這種case,她都開一個字2.5元(不是幾千字的短文哦。)她的理由是,業主肯私人花費翻譯這些東西,一定會收回比稿費還高的種種報酬,否則不值得這麼做。我知道她的翻譯稿費向來比我高,沒想到行情這麼好,而且書稿源源不斷,最近又有個私人業主,已經找過三個人,都不滿意,現在找到她,她評估內容後開出自認合理的價碼,絕不委屈自己。
我很佩服她的自信與自「重」,無奈我對談稿費這事,有點棘手。初次合作的編輯問我時,我都說就一般行情吧,然後他們說個數字,通常也不會離譜,就這麼決定。最怕是那種非專業出版的對象,他們不知道一般的翻譯行情,要翻譯的東西也不是普通書籍,多半有一定的難度,談到稿費時還真尷尬。因此,除非是日子很閒時或有特殊因素時,這種稿子我都不接。
我入行很早,是在大一暑假(1973)時,能夠順利入行,有兩個因素。一是進大學那年,我們輔大外語學院實施了一項新教學計畫,除了國文、軍訓和體育,其他共同科目全部延到大二以後,剩下的時間全部專修該系語文課程,希望學生在一年後即能具備相當的聽讀說寫能力,這個計畫獲得一定的成果。另一個因素是表姐在那家小出版社上班,聽說他們要日文翻譯,我毛遂自薦,老闆居然帶我到他們的倉庫,指著書架上和桌上一大堆日文書說,選你能翻的翻吧。我左挑右揀,選了兩本有假名注音的故事書。直到研究所畢業,我的寒暑假都在幫這家出版社翻譯。
最初的稿費是一千字40元,如果我沒記錯,當時南部報紙副刊給的小說稿費也是這個價碼。也就是說,那時翻譯和創作幾乎是同工同酬,翻譯的收入也算優渥。後來爆發石油危機,物價飛漲,公教人員大幅調薪,但我的稿費調漲有限,到研究所畢業時,只漲到一字一毛,對打工的學生來說,算是不錯,但對必須當作正職的人而言,好像太少,於是在我這輩子唯一一次主動要求加價卻碰個軟釘子後,結束和這家小出版社的合作。
經過無趣的三個月秘書生活後,我又重回翻譯的路子。這次是到翻譯社上班,領固定月薪,不過,可以另接漫畫回家譯。那是盜版漫畫猖獗的時代,小本的一本750元,大本的1500元。我ㄧ個晚上就能譯完一小本,每個月的翻譯收入是月薪的一、兩倍,已經夠爽的了,沒想到幾個月後我進報社擔任編譯,不但薪水是原來的一倍半,稿費更是優渥,一千字600元,而且彩色圖片說明200元、黑白100元,我真是卯起了勁幫兩報一刊猛譯,很少接外面的書稿,因此我不記得那時外面的翻譯行情是多少。
直到第一次房地產市場崩盤(大約1982時),報社的廣告收入銳減,酌減開支,稿費也降到450元。那時我也開始以這個價碼接譯出版社的書稿。即使後來台灣經濟起飛,達到台灣錢、淹腳目的地步,出版市場也蓬勃,但比起物價翻揚的幅度,翻譯稿費的增加還是有限,而且和創作稿費的距離越拉越遠,我偶而譯到不願掛名的三流小說時,真的會擲筆浩歎,翻譯真辛苦。
不過,大部分時候我還是覺得翻譯是件愉快的工作。當別人問起翻譯到底好不好賺時,我只能回答,這是個時薪蠻高的工作,也是精神回饋頗高的工作。